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雙語·像愛麗絲的小鎮(zhèn) 第十一章

所屬教程:譯林版·像愛麗絲的小鎮(zhèn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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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2年12月08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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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一章

轉(zhuǎn)眼間,差不多三年過去了。

我無法否認,當時她的每一封信都給我?guī)砹藷o窮的樂趣。我的生活寂靜空虛,不知不覺間,它們成為了我的精神寄托。我想,在經(jīng)歷了柯蒂斯先生和“迷盜小牛”事件之后,她終于融入了海灣地區(qū)的生活。甚至還在結(jié)婚之前,她給我寫來的信就已經(jīng)發(fā)生了微妙的變化。她的口吻不再像一個流落他鄉(xiāng)的英國女子,那片土地對她而言,似乎不再陌生,也不再荊棘滿布。漸漸地,她筆下的人物不再是異鄉(xiāng)人,她描畫的地方也變成了她的家園。當然,這可能僅僅是我的幻覺。也許是因為我太沉迷于她的信,每一封都反復細讀了,并用專門的文件夾把它們珍藏在公寓里,所以才能察覺出它們的微妙差別。這些差別是如此細微,一個馬虎的讀者可能根本不會注意到。

四月的集合結(jié)束后,她兌現(xiàn)了自己的諾言,和喬·哈曼結(jié)了婚。布什修士會的一位英國巡回牧師為他們主婚。碰巧的是,這位牧師曾經(jīng)在金士頓的圣約翰教堂當過教區(qū)牧師,這個教堂距離我之前在溫布頓的住所還不到十英里。他們在郡政廳成婚,因為威爾斯鎮(zhèn)當時沒有教堂,盡管人們正在計劃第二年修一個。所有鄉(xiāng)下居民都參加了婚禮。他們?nèi)ジ窳謲u度蜜月,或者蜜月的一部分。我猜她一定帶上了紗籠,盡管她沒有告訴我。

婚后頭兩年,她透支了相當大一部分財產(chǎn)。她精通投資之道,在同時開辦冰室和工廠之后,總是步步為營,等一樁生意上了軌道再開始下一樁。她會把所有的賬目表都寄給我,它們都是由一位年輕的銀行職員萊恩·詹士制作的。盡管如此,她還是每隔半年就會問我要三四千鎊,直到她第二個兒子出生。她用我的名字給他命名。到那時她已經(jīng)透支了一萬八千英鎊來開辦各種當?shù)厣饬?。盡管它們似乎都有盈利,列斯特和我還是越來越擔心自己未能恪盡托管義務,雖然麥法登先生的遺囑給予了我們充分的裁量權(quán)。我們的職責是在她滿三十五周歲的時候把財產(chǎn)完好無損地交到她手中。我開始擔心澳大利亞陷入經(jīng)濟蕭條,或者橫遭某種未知的災難,使得我們預支給她的三成遺產(chǎn)血本無歸。她多少有點孤注一擲,而且她的投資雖然成績斐然,卻不能被視為托管股票。

今年二月,她生下諾爾后不久,從威爾斯鎮(zhèn)給我寫來一封長信,請求我給她預支一筆空前的巨款。她問我是否愿意當諾爾的教父,那當然讓我非常高興,盡管以我的年紀,已經(jīng)不太可能對他恪盡教父的義務了。她打算請韋克林做第二位教父。既然他大約六個月前已經(jīng)和露絲·索耶成婚,并似乎要在那個地區(qū)成家立業(yè),她多給孩子找一個住在世界另一邊的老教父,對孩子也沒任何壞處。當然了,我馬上對我的遺囑作了相應的修改。

她接著在信里談到米德赫斯特的事務?!皢态F(xiàn)在是唯一的經(jīng)理,”她寫道,“他做得相當出色。他剛到這個牛場的時候,這里有大約八千頭牛,但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增長到一萬兩千或一萬三千頭。我們今年將會賣出超過兩千頭牛,無法一趟全部趕到朱利亞克里克,所以喬要跑兩趟。接下來兩年應該還會穩(wěn)步增長,因為每年旱季比爾·韋克林都會給我們新修一些水壩,牧草的數(shù)量連年增長?!?/p>

她繼續(xù)向我介紹牧場主人斯皮爾斯太太的情況?!八煞虼蠹s十年前去世,她隨后離開了海灣地區(qū),”她說,“現(xiàn)在住在布里斯班。去年十月,喬和我去她家里住了幾個晚上。我那時沒告訴你這件事,因為我想先把它考慮清楚,還要先確定能不能貸到款?!?/p>

她告訴我,斯皮爾斯太太年事已高,想把套在米德赫斯特的資本賣掉變現(xiàn)。她很可能打算在有生之年將財產(chǎn)轉(zhuǎn)移出去,以規(guī)避遺產(chǎn)稅。“她問我們是否可以購買牧場的一半股份,”她說,“這樣我們就能獲得剩下一半股份的期權(quán),在她臨終時以估算價值購入,不論那將是何年何月。那意味著我們現(xiàn)在要籌集大約三萬鎊的資金,即一半股份的價值。當然了,土地是向國家租借的,根據(jù)現(xiàn)在的租約,還有十七年租期。那意味著要更改租約,把喬的名字加進去,和她聯(lián)名?!?/p>

她告訴我他們已經(jīng)去過銀行了。銀行可以貸給他們兩萬鎊?!八麄兣闪艘粋€熟悉牧牛業(yè)的檢查員來米德赫斯特,”她寫道,“喬在海灣地區(qū)的名聲很好,我想檢查員認為我們經(jīng)營頗為得法。我們現(xiàn)在只差一萬鎊現(xiàn)金,這就是我的請求。”

她岔開了話題?!懊椎潞账固睾芎茫彼f,“我們在此生活愉快。如果我們無法接管它,斯皮爾斯太太很可能會把它賣掉,我們就不得不另尋一個新地方重新開始。那對喬而言太殘忍了,因為他在米德赫斯特上傾注了那么多心血?,F(xiàn)在讓我離開威爾斯鎮(zhèn)的話,我將感到痛苦萬分,因為它已經(jīng)逐漸發(fā)展為一個頗具規(guī)模的地方,鎮(zhèn)上的生活也充滿了歡樂。如果可以的話,我確實很想留在這里。”

她繼續(xù)寫道:“我知道牛場不屬于托管投資,諾爾,跟我的其他投資一樣。請你認真考慮此事,并把決定告訴我。如果不行的話,我就要重新想辦法,也許就要把我的生意賣掉或者抵押出去。我真不想那樣做,因為它們可能落入庸人之手,從此一蹶不振。這個小鎮(zhèn)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——我知道當母親的感受,諾爾!在它變強壯之前,需要受到細心的呵護?!?/p>

這意味著我們要允許她把一半的遺產(chǎn)都投進極具投機性的行業(yè)里,并且集中在一個地區(qū)。這絕對違反麥法登先生立遺囑時的意愿。從法律上說,我們幾無風險,我悄然加進遺囑中的自由裁量條款措辭模糊,能保護任何違反托管義務的行為。在把她的信拿給列斯特看之前,我花了幾天時間來思考此事。最后,我認為我們的職責是盡量揣測麥法登先生的心意,做出他本人在相同情況下會做出的決定。

那位隱居在埃爾的古怪先生會做出什么決定呢?他雖然身患殘疾,但我不覺得他冷酷無情或者蠻不講理。他并不是因為不信任琴·佩吉特而規(guī)定了那么長的托管年限,他根本就不認識她。他這么做完全是為她好,因為他覺得一個二十來歲的未婚姑娘一旦一夜暴富,極容易上當受騙。在這一點上,他很可能是對的。但琴·佩吉特是一個三十歲的已婚女人,已經(jīng)是兩個小孩的母親,并和一個又明智又可靠的男士結(jié)了婚——不管他在“迷盜小牛”上持什么觀點。麥法登先生在此種情況下是否還會堅持原定托管辦法?

我想不會。他是一個仁慈的人——我很確定——既然那是她的家,也是她情之所鐘,他肯定也希望她能得到米德赫斯特。然而,他是一個謹慎的蘇格蘭人,我想他更加關(guān)心的是這筆投資的細節(jié),確保這一萬鎊能帶來豐厚的回報。就此而論,我認為必須解決租期問題。十七年太短,無法讓喬收回在水壩和其他新建設(shè)施上投入的成本。如果不經(jīng)過談判延長租期,他將很可能無法繼續(xù)進行資本改良。

然后我把她的信拿給我的合伙人看,并就此談了很長時間。他的觀點和我一樣,認為租期是這件事情的核心問題?!拔矣X得,在托管這件事情上,我們不能太死板?!彼f,“我想你的做法是對的,嘗試把自己代入立遺囑人的角色。他妹夫在世的時候,他并沒有提任何托管的事情,因為他覺得妹夫可以幫助妹妹妥善處理這筆財產(chǎn)。他在妹夫去世后才想到要把財產(chǎn)托管。嗯,現(xiàn)在他外甥女已經(jīng)結(jié)婚了。如果讓他現(xiàn)在處理這筆錢,很可能不會費心將它托管了。”

“你的看法挺有道理的,”我說,“我沒想到這一點。”

“我不認為我們應該無視托管義務?!彼f,“我們應該以此為契機,幫她獲得一個合乎理想的新租約。我們可以放話,必須修改租約,在我們對所作修改感到滿意之前,不會解凍一分錢。我覺得這樣她就能達成所有目標。”

我微微一笑?!拔也粫堰@點告訴她?!?/p>

第二天,我坐下來起草了一封回信?!拔艺J為我們可以考慮你的請求,”我寫道,“但非常抱歉,我們對目前的租約非常不滿意,你們必須先修改它。根據(jù)目前的租約,很可能你們十七年后就會無家可歸,你們和斯皮爾斯太太在牛場上投入的資本也會血本無歸。根據(jù)我目前所得到的信息,所有新建設(shè)施都要無償收歸國有?!焙髞砦也胖朗聦嵅⒎侨绱恕?/p>

接下來,我亮出這封信的主要觀點:“毫無疑問,你已經(jīng)有一個值得信賴的律師,但如果我能幫助你處理此事,我將很愿意去拜訪你,在昆士蘭住幾周,確保在你將此筆巨資投進米德赫斯特之前,租期一事得到妥善解決。我多年不曾離開英國,深感后悔。我已到了風燭殘年之時,可以用來周游世界的時間已經(jīng)不多了。我想給自己放一個長假,在變得老朽無能之前出去走走。如果我能幫助你處理租約一事,將不勝欣喜,并馬上付諸行動?!蔽姨砹艘痪湓?,“贅言一句,我將自費出行?!?/p>

大約十天后,琴通過夜間電報給我回復。她催促我盡快去拜訪他們,并建議我四月底坐飛機去,因為那時昆士蘭即將入冬,天氣就跟英國的夏天一樣。她正在給我列一張單子,寫上我要帶去的衣物、藥品和旅途所需物品。我有點感動。

第二天,我去溫坡街的診所拜訪我的醫(yī)生肯尼迪。“有沒有什么特別的理由阻止我飛去昆士蘭?”我問。

他一臉疑惑地看著我?!皽蚀_地說,我不應該建議你這么做。你非去昆士蘭不可嗎?”

“我非常想去,”我說,“我想在那里住一個月左右,處理一點私事?!?/p>

“你最近走路怎么樣?”

向他撒謊沒有任何意義。“早上我一般步行至特拉法爾加廣場,”我說,“從那里打車去辦公室?!?/p>

“你無法全程走路上班?”

“不,”我說,“我有一些日子沒那么做了?!?/p>

“如果中間不停歇,你能爬俱樂部的樓梯上二層嗎?”

我搖搖頭?!拔铱偸亲娞萆先?。但我在昆士蘭不用爬樓梯,所有的房子都是平房?!?/p>

他微笑道:“請脫掉外套和襯衫,讓我給你檢查一下?!?/p>

檢查結(jié)束后,他說:“嗯。你打算自己一個人去嗎?”

我點點頭?!拔視笥褌冏≡谝黄?,他們會去機場接我。”

“你真的覺得非去不可?”

我們四目相迎?!拔蚁肴?。真的很想。”

“好吧,”他說,“你也很了解自己的情況。沒有什么新問題——只是一些正常的退化。戰(zhàn)爭期間你減了十年壽??偟膩碚f,我想你坐飛機去是明智的。我想你飛越紅海時會感到非常勞累?!彼^續(xù)告訴我可以做的事和絕對不能做的事,都是些老生常談。

我回到辦公室,跟列斯特說了我的計劃。“我將給自己放三個月左右的假,”我說,“從四月底開始。我會坐飛機去,不知道要去多久。如果我去程時覺得坐飛機太辛苦,回程就坐船?!蔽翌D了頓,“總之你就當我要放長假吧。反正我也很快退休了?!?/p>

“你真的覺得有必要親自去嗎?”他問。

“是的?!?/p>

“好吧,諾爾。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在這件事情上消耗太多精力。這畢竟是件小事?!?/p>

“我不能同意這句話,”我說,“我開始覺得,在我這輩子處理過的所有案子之中,這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
我在一個周一早上離開了倫敦,坐同一班機一直飛到悉尼,落地時已經(jīng)是周三深夜。這趟飛機經(jīng)停開羅、卡拉奇、加爾各答、新加坡和達爾文。我必須說,這架飛機很舒適,空姐也相當善解人意,溫柔體貼。當然了,在躺椅上睡兩個晚上讓人疲倦不堪,落地時我倍感輕松高興。我在悉尼休息了兩晚,下午租了一輛汽車進城兜風。第二天,我坐飛機去凱恩斯,一路上風景秀美宜人,布里斯班以北的昆士蘭海岸線尤其漂亮。臨近降落的時候,飛機沿著凱恩斯和湯斯維爾之間的欣欽布魯克海峽北上,那一定是世界上最迷人的海岸線之一。

我們晚上在凱恩斯降落。我收到了一個很大的驚喜,因為喬·哈曼在機場迎接我。他說,空中列車現(xiàn)在每周往海灣地區(qū)飛兩趟,部分是由于威爾斯鎮(zhèn)發(fā)展迅速。他是坐周五的飛機來的,打算周一帶我去威爾斯鎮(zhèn)?!拔乙谶@兒處理幾件小事情,”他說,“我的律師本·霍普也在凱恩斯。我想,您可能愿意利用這個周末了解一下米德赫斯特的基本情況,并與他會面?!?/p>

自從他三年前離開倫敦之后,我至今不曾聽到過慢悠悠的昆士蘭腔調(diào)。他開車送我去旅館。那是一座形狀古怪的樓房,坐落在一個相當漂亮的地方。旅館內(nèi)的酒吧規(guī)模巨大,似乎是人們的活動中心。我們正好在開飯前到達——這里的人把晚飯稱作“茶”——下了車就走進餐廳坐下。他問我要喝茶、啤酒還是普朗克。

“廉價酒?”我問。

“普朗克是一種紅酒,”他說,“我自己很少喝,但那些懂酒的家伙說它還不錯?!?/p>

我從酒水單上選了亨特河酒,喝起來相當不錯?!扒俨荒苡H自來接您,她覺得很抱歉?!彼f,“我們可以托人照顧小喬,但她還在給諾爾喂奶,所以來不了。她周一開車去威爾斯鎮(zhèn)接您?!?/p>

“她最近怎么樣?”我問。

“她很好?!彼f,“生小孩對她有好處,她變得越來越漂亮了?!?/p>

飯后,我們在臥室外面的門廊上坐下來,開始討論米德赫斯特的事情。他帶來了牛場過去三年的賬目表,打印得很整潔,字跡清晰可辨。我對它們作出了評論,他說:“我在這方面不怎么在行。琴住院前就把它們做好了,她負責管賬。我告訴她我想在牛場上做什么,她就讓我知道我還剩多少錢可以花。她受的教育比我多?!?/p>

然而,我發(fā)現(xiàn)他是一個很精明的男人。在租期和資本改良方面有一些很復雜的問題,但他理解起來毫不費力。我們那個晚上聊了好幾個小時,談到他的牛場和琴在鎮(zhèn)上開辦的各種生意。他對那些生意非常感興趣。

“她請了二十二個姑娘在工廠工作,”他說,“她們現(xiàn)在制作皮鞋、公文包和女士手提包。工廠和其他生意相比要差一些。”他把賬目表翻給我看?!敖衲陹赍X了,但去年損失了兩百多鎊——兩百二十七鎊。但所有其他生意——哦,老天?!彼o我看冰室、美容院、游泳池、電影院、洗衣房和服裝店的數(shù)字,“它們都很好。蔬果店也不錯?!蔽覀儼褦?shù)字加總,發(fā)現(xiàn)去年這七項一共帶來了兩千六百七十三鎊的凈利潤?!凹词构S虧損,她照樣掙錢,”他說,“姑娘們要把自己在牧工面前打扮得漂漂亮亮的,牧工也要帶姑娘們出去消費,錢又回到她腰包里了?!?/p>

我為工廠感到一絲擔憂?!澳芊裢ㄟ^擴大生產(chǎn)規(guī)模來降低日常管理開支水平?”我問。

他對此抱著懷疑的態(tài)度?!八呀?jīng)把杰夫·波科克和另外兩個人送過來的所有皮都用上了,”他說,“沙袋鼠的數(shù)量也減少了。我認為她的工廠沒什么拓展空間,她也不想這么做。她有一種預感,可能再過幾年就可以把這間工廠關(guān)掉。威爾斯鎮(zhèn)會變得很大,到時一間只聘請二十個姑娘的工廠就會變得無關(guān)緊要了?!?/p>

“我知道了?!蔽宜伎贾f,“威爾斯鎮(zhèn)現(xiàn)在有多大?”

“現(xiàn)在有大約四百五十人住在威爾斯鎮(zhèn),”他說,“不包括土著,也不包括住在牛場上的人。人口在過去三年里增加了兩倍?!?/p>

“全部歸功于工廠嗎?”我問。

他慢慢地說:“我想一定是——仔細想想,所有東西都跟它有關(guān)。不僅是工廠。她請了兩個姑娘來打理冰室,還有一個土著姑娘。美容院請了兩個,服裝店三個,蔬果店兩個,電影院三個。她可請了不少人呢?!?/p>

我感到困惑不解。“但工廠里只有二十個姑娘,她們能給這么多其他姑娘創(chuàng)造工作機會嗎?”

“好像沒那么簡單?!彼f,“前幾天我們算了一筆總賬。在任何一個時點上,她聘請的姑娘從未超過三十五個。但自從她開辦工廠以來,已經(jīng)有四十二個姑娘結(jié)了婚并辭職。她們基本上都嫁給了牧工。嗯,威爾斯鎮(zhèn)多了四十二個新家庭,就意味著有四十二個女士需要電影院、美容院和新鮮蔬菜,再加上她正在雇用的那三十五個姑娘,就像滾雪球一樣?!彼D了頓,“比如說銀行。那兒前所未有地請了兩個女職員,都是因為業(yè)務量增加了。澳大利亞互濟公司在我們這兒開設(shè)了一個辦事處,請了一個姑娘。比爾·韋克林的辦公室也請了一個姑娘。”他轉(zhuǎn)向我,“實際上,威爾斯鎮(zhèn)現(xiàn)在有大約一百個二十五歲以下的未婚姑娘或者已婚少婦?!彼f,“琴來的時候只有兩個。”

“還有嬰兒!”他說,“嬰兒多得數(shù)不清。他們派了一個助產(chǎn)士過來。那又是一個女孩兒。她上個月和菲爾·鄧肯警員訂婚了,所以還會再派一個過來?!?/p>

我微笑道:“有足夠的男士來滿足需求嗎?”

“哦,老天,”他說,“現(xiàn)在很容易就能請到小伙子來威爾斯鎮(zhèn)工作。我現(xiàn)在請的牧工來自昆士蘭各地,還有從北領(lǐng)地來的,他們都想在威爾斯鎮(zhèn)附近找一份工作。有一個小伙兒從西澳大利亞的馬布爾巴遠道而來,走了大約兩千英里路呢。現(xiàn)在的勞動力情況和三年前大不一樣了?!?/p>

那晚我很早就上床休息,躺著思考了很多事情。第二天早上,我去霍普律師的辦公室找他,寫了一封信給昆士蘭土地管理局,提議召開一個會議來討論米德赫斯特的租期問題。那天下午,我們在凱恩斯四處兜風觀光。我覺得凱恩斯是一個怡人的熱帶小鎮(zhèn),環(huán)鎮(zhèn)景色清新秀美。周日我們開車北上去阿瑟頓高原,看見許多高高的丘陵農(nóng)田,耕作方式頗有點英國化。

我們周一上午坐空中列車飛往威爾斯鎮(zhèn),沿途在名叫喬治敦、克羅伊登等地方降落,在每個機場上停留大約二十分鐘,接送乘客和裝卸貨物。我們在喬治敦上空盤旋準備降落的時候,我得以觀察這個地方。它很有點凄涼,從天空上能看到四四方方的街道布局。這些街道都很寬闊,也曾繁榮一時,邊上有過鱗次櫛比的樓房,但現(xiàn)在芳草叢生,雨痕密布。幾座寥落的房子站在曾經(jīng)的街道交會處,大部分都緊緊挨著旅館。在喬治敦和克羅伊登,旅館都是唯一一座兩層樓房。這兩個破敗的地方都是被拋棄了的黃金鎮(zhèn)。

坐卡車來接機的人們都被曬成了古銅色,健康風趣。男士們幾乎都皮膚黝黑、高大健壯,看起來非常能干,女士們則是又樸實又順從的家庭主婦。

我靠窗坐著,起飛時細細觀察克羅伊登,直到它被我們拋在身后?!澳芸吹竭@些小鎮(zhèn),我還挺開心的?!蔽疑砼缘膯陶f,“威爾斯鎮(zhèn)原來也這樣,比它們還要糟糕一點。當然了,它現(xiàn)在還算不上特別出色,但比克羅伊登好。哦,老天。”

我們在威爾斯鎮(zhèn)上空盤旋,準備降落。它位于一條大河旁邊,布局跟另外兩個小鎮(zhèn)出奇地相似。寬闊的街道同樣構(gòu)成一個四方形,但這個四方形上蓋滿了房子。從飛機上俯視小鎮(zhèn),只見每一個瓦楞鐵屋頂上都灑滿了耀目的陽光,所以當飛機背對太陽盤旋的時候,我必須閉上眼睛以防眩暈。這些房子似乎全部都是簇新的,街道上還有相當多尚未完工的房子。我看見了一座兩層高的樓房,大概也是旅館,對面是主街道,路中央有一條灌木帶,把寬闊的牛道隔成雙行線,邊上還修了柏油人行道。旅館對面是一個帶跳水板的游泳池,周圍有一些小木屋,池邊還有一塊草坪,恰如琴在信中的描述。然后鎮(zhèn)子從視線中消失了,我們開始降落,在一條嶄新的跑道上滑行,停下。

她坐在一輛福特越野車上等我。那是她的私人座駕,她經(jīng)常開著它進出威爾斯鎮(zhèn)打理生意?,F(xiàn)在的她已經(jīng)成長為一個非常迷人的女人,比我記憶中那個年輕的姑娘成熟多了。她說:“哦,諾爾,見到你真是太高興了。累壞了吧?”

“我不累,”我說,“只是因為又老了三四歲。你看起來神采飛揚?!?/p>

“我很好,”她說,“好得不得了。諾爾,你能來看我們真是太好了。我想請你來,但又覺得這個要求太過分。實在是太遠了??焐宪嚕寙處湍隳冒??!?/p>

他們馬上駕車送我去米德赫斯特。越野車駛過威爾斯鎮(zhèn)的主街道,我想下車看看她的生意,但他們不允許?!懊魈旎蚝筇煸俾窗桑械氖菚r間,”她說,“我們現(xiàn)在去米德赫斯特,你先稍微休息一下?!?/p>

讀了那么多她的信,我深知沿途將會看到何等景象。跟我的預想絲毫不差。并沒有我們通常所說的道路,她小心翼翼地尋路穿過郊區(qū),沿著重重疊疊的車轍前進,遇到深坑便繞過去。我們來到第一條小河的河邊,我驚訝地看到他們修了一條橫穿河床的混凝土堤道。河流兩岸立了兩條巨大的木樁,用于標示堤道的位置?!拔覀冞€沒發(fā)展到修建橋梁的地步,”她說,“但雨季時這條堤道簡直就是上帝的恩賜,再也不用擔心撞上水底的大石頭了?!?/p>

牧場住宅跟我想象中相去不遠,但前面多了一座花園,里面繁花盛放,鮮艷奪目。還多了一大排我沒聽說過的木柵欄或者牛欄?!拔覀儸F(xiàn)在有三頭瘤牛,開始育種后,我們需要更多畜欄?!彼牧雠J怯《攘雠:陀諣柛5屡5碾s交種。他告訴我,他還養(yǎng)了一小群奶牛,所以還需要修建更多畜欄。

“你現(xiàn)在有多少人手?”我問。

“十一個牧工,”他說,“十個土著。現(xiàn)在這個地區(qū)白人差不多比土著還好請。”

他們那天不允許我走路,只讓我端著冷飲坐在門廊的一張長椅上。人們在院子里忙活各種工作的時候,我靜坐欣賞。這幅景象非常迷人,白人牧工、土著牧工、牛、狗和馬,還有一只半大的沙袋鼠到處跳來跳去,一群小狗追著它的尾巴逗它。我可以無休止地坐在那里一直欣賞下去,順帶欣賞琴優(yōu)雅地在房子里走來走去,照顧孩子并使喚她的土著女仆。我在那里足足坐了三天。

一天早上,她帶我進鎮(zhèn),向我展示她的所有杰作。她先是帶我去看工廠。進去之前,她先讓我圍上一條圍巾,因為里面很冷。室內(nèi)溫度其實并不低,但比炎熱的室外低很多,突然走進去很容易著涼,因為她讓空調(diào)一年到頭都開著?!肮媚飩兇_實也喜歡讓它開著,”她說,“就因為有空調(diào),前來應聘的人數(shù)總是超過空缺數(shù)?!边@些姑娘都穿著綠色的制服,正在埋頭生產(chǎn)皮制品,看起來又聰明又漂亮。車間一頭掛著一面長鏡子,墻上釘著幾幅從畫報上剪下來的圖片,都是時下流行的發(fā)型和連衣裙圖樣?!拔覀兘?jīng)常更換它們,”她說,“我希望她們能把自己最漂亮的一面展示出來?!?/p>

工廠是獨門獨戶的,但她把其他店鋪修成一排,看上去像一條小小的商業(yè)街。她在寬闊的柏油人行道上方修了一個木門廊,給逛街的人遮陽擋雨。她請了一個中年愛沙尼亞女士負責打理美容院,這位漂亮的女士有著深色的皮膚,妝容精致,手下有兩個澳大利亞姑娘。店內(nèi)有四個獨立隔間、一個玻璃柜臺和一個擺滿女士用品的展示柜,雅致干凈。美容院旁邊是一個小店面,店里有四臺家用洗衣機,三個年輕的已婚女士坐在一旁,等洗衣機洗衣服,一邊說著家長里短。洗衣店旁邊是賣種子、園林工具和水果蔬菜的蔬果店。再旁邊就是服裝店。這里地方很大,有很多柜臺和穿著夏天連衣裙的假人模特。我對于一個被單獨隔開的小角落很感興趣,里面有一個中年店員,老人家可以在這里買到他們慣常所穿的衣服,例如黑裙子、法蘭絨襯裙和做工粗糙的廚房圍裙。

她帶我穿過馬路去看電影院和游泳池。那會兒正是酷熱難耐的大白天,我有點熬不住了,于是她帶我去冰室喝了杯冷飲。她中途離開半小時去處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,我便自己一人坐著,觀察走進冰室或者路過人行道的人。女人比男人多得多。女士們看起來都很漂亮,似乎至少一半懷有身孕。

過了一會兒,她回來和我一起坐在冰室里?!跋乱徊酱蛩阕鍪裁矗俊蔽覇?,“什么時候是個頭?”

她笑著把手放在我的手上?!皼]完沒了?!彼f,“我會一直纏著你,管你要錢,是不是?事實上,我想我已經(jīng)攢起足夠的利潤來實施下一步計劃了。”

“是什么計劃?”

“開一個自選雜貨鋪,”她回答,“需求在變化,諾爾。開始的時候,威爾斯鎮(zhèn)需要的是娛樂,因為那時所有人都還年輕,都還沒結(jié)婚。他們不需要那些實在、理智的東西,他們需要的是冰淇淋、游泳池、美容院和電影院。他們現(xiàn)在仍然需要這些東西,但這方面的需求沒有太大的增長空間?,F(xiàn)在威爾斯鎮(zhèn)需要滿足年輕家庭的需求。我要開一間合乎理想的雜貨店,以盡量低的價格出售種類豐富的優(yōu)質(zhì)食品。緊接著我還要開一間日用品商店。你知道在威爾斯鎮(zhèn),連給嬰兒做飯用的鍋都買不到嗎?”

我向?qū)﹂T的商店點點頭?!班嚳舷壬纳痰隂]有賣嗎?”

“他毫無想象力。他賣的那些鍋大得能把整個嬰兒都放進去。”

過了一會兒,我問她:“你的商品是怎樣運過來的?肯定不是都走空運吧?”

她搖搖頭?!皬膭P恩斯到福賽斯走鐵路,再用卡車把它們從福賽斯運過來。當然了,沒有一條像樣的路,導致運費出奇地高,因為一輛卡車最多只能開兩年。比爾·韋克林說路政委員會正在醞釀一條從威爾斯鎮(zhèn)通往馬里巴和凱恩斯的路——一條像樣的柏油路。當然了,他想承包這個工程。他認為這條路兩年內(nèi)就能修好,因為威爾斯鎮(zhèn)發(fā)展得這么快。我必須說,這條路將是上帝的恩賜。開車去凱恩斯只需要一天的時間,真是難以想象!”

土地管理局那周晚些時候回復了我們。考慮到飛往威爾斯鎮(zhèn)的班機時間,他們建議于下周二或周三召開一個會議。我和喬·哈曼一起飛往布里斯班,在凱恩斯捎上他的律師,和土地管理局的官員開了一個會。會議持續(xù)了差不多一天,我們在會上敲定了框架協(xié)議。會后,哈曼返回牛場,霍普先生和我則繼續(xù)留在布里斯班,與土地管理局反復來回交換最終協(xié)議的草案,用紅色、綠色、藍色和紫色的墨水進行修改。此外,我還與斯皮爾斯太太的律師保持著聯(lián)系,洽談全盤購買米德赫斯特的期權(quán)合約。所有這些事務讓我在布里斯班忙活了差不多兩個星期。在和列斯特交換電報之后,我終于把兩份合同都敲定,并把它們帶回凱恩斯。喬·哈曼在合同上簽名后,我們把它們寄了出去。至此,我在昆士蘭的任務已經(jīng)完成。

我和喬一起回到威爾斯鎮(zhèn),又和他們住了一個星期。我并不是非要多留一個星期不可,只是出于一種老年人的情感。我和琴一起坐在門廊上,她把自選雜貨店的布局畫了出來,征求我的意見。我們討論能否把它和五金店合并起來,并去威爾斯鎮(zhèn)為雜貨店選址。我去找郡文書卡特先生,討論這塊土地的租期。她帶我去看游泳池,我們討論在混凝土上鋪瓷磚的成本。我在冰室坐了許多個小時,看年輕漂亮的女士推著嬰兒車穿梭于商店之間。

有一次我問她是否會回英國度假。她猶豫了,然后輕輕地說:“絕對不會,諾爾。喬和我打算明年出國度假,但我們想去美國。我們想去舊金山,買一輛舊汽車,沿著西海岸駛往亞利桑那州和得克薩斯州。那樣的話,我們肯定能學到很多在威爾斯鎮(zhèn)派得上用場的東西。他們肯定也遇到過和我們一樣的問題,并且比我們更早著手解決?!?/p>

一天晚上,琴建議我留下來跟他們一起住,讓我非常感動?!澳阍谟矝]有什么牽掛了,諾爾,”她說,“你實際上已經(jīng)退休了。為什么不放棄贊善里,放棄倫敦,留在這里和我們一起生活呢?你也知道我們很想和你住在一起。”

這當然是不可能的。老人家和年輕人都需要有自己的獨立空間?!爸x謝你的邀請,”我說,“我希望可以留下。但你也知道我有兒子和孫子。哈利明年會來倫敦,我們都希望他能回到岸上工作。我想他在海軍部的任期已經(jīng)結(jié)束了?!?/p>

她說:“那真是太可惜了。喬和我詳細談論過此事,我們希望你能和我們一起長住,和我們一起在這里安家?!?/p>

我輕輕地說:“多謝你們的厚意,琴,但我必須回去。”

他們自然親自開車送我去機場,和我告別。告別是愚蠢的事情,忘得越快越好。我甚至都不記得她說了什么,反正那也不重要。我只能記得自己感激萬分,因為那趟空中列車上連一個空中小姐也沒有。飛機起飛后,在威爾斯鎮(zhèn)上空盤旋,準備進入航線,我最后一次看見那個海灣小鎮(zhèn)上簇新的樓房,還有那些耀眼的屋頂。幸好沒有人能看見我當時臉上的表情。

現(xiàn)在是冬天,距離我最后一次出門去辦公室或者俱樂部已經(jīng)差不多三個月了。我的兒媳婦,馬丁的妻子伊芙一直在照顧我的生活起居。正是因為她的堅持,我聘請了一位護士住在公寓看護我。他們想讓我進養(yǎng)老院,但我是不會去的。

這個冬天,我一直在寫這個故事。我想,老人家總是喜歡沉溺于回憶之中,而我又有把回憶寫下來的癖好。故事寫完后,我發(fā)現(xiàn)自己已經(jīng)在不知不覺間深陷其中,難以自拔。在一個新城市拔地而起的時候,從旁協(xié)助并非小事一樁。當我坐在這里,看進倫敦沉沉的濃霧,有時不禁會想,琴所作的努力到底意味著什么?她這些成就的重要性,時人能否意識到呢?

我前幾天寫信給她,告訴她我萌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。她的財產(chǎn)最初是由詹士·麥法登掙來的。上世紀最后幾年,他曾經(jīng)在西澳大利亞的霍爾斯克里克淘金,并因此一夜暴富。我想,霍爾斯克里克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被拋棄了,就像另一個伯克敦和另一個克羅伊登。我覺得,金子被從這些地方挖走,變成了資本,冥冥之中又回到了家鄉(xiāng),使這些荒涼的土地重又繁榮起來,也不枉這一路上的輾轉(zhuǎn)漂泊。想到這一點,我認為自己對這筆財產(chǎn)的處理非常得當,詹士·麥法登肯定也會贊同我的做法,盡管這跟他兒子那份嚴格的遺囑南轅北轍。但畢竟這筆錢是詹士掙來的,并把它從一個像威爾斯鎮(zhèn)那樣的地方帶到了英國。我想,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甥孫女又把它帶回了澳大利亞,一定會倍感欣慰。

我想,也許正是因為我的生活圈子太過狹窄,才會如此喜歡回憶這些勇敢的人和陌生的場景。這幾年來,我一直牽掛著這些人和事,感慨良多。這個冬天,我日復一日地坐在這里,終日在椅子里沉睡,幾乎分不清自己身在倫敦還是海灣地區(qū),總是夢見炫目的陽光,“迷盜小?!焙屯林凉?,夢見凱恩斯和格林島,夢見一個遲到了四十年的姑娘,夢見她在那個小鎮(zhèn)上的生活。那個讓我魂牽夢縈的小鎮(zhèn)啊,今生無緣再見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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